虞渔

【贺红】给你的爱

一发完结。


00.
现实生活苦痛很多，但莫关山依旧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比起曾经失去的，他更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东西。
比如工作，比如朋友，再比如他现在的爱人……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平凡的小市民，所以只希望着自己能过上安稳平静而满足的生活。

01.
文字对不怎么学习的莫关山来说，是让人头疼又麻烦的东西之一。尤其是如今的他，每天多如牛毛的工作快要让他窒息，照理说早就无暇顾及其他琐事。所以别说是写，就算是默读都让他觉得是种折磨。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莫关山竟然一反常态的开始写起了信。
白纸黑字，他的信全部都是手写。

就是那种用墨水灌入钢笔，一笔一划的写完，再贴好邮票寄出去的那种信件。
白纸上那些大段大段的文字交织成语言，他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样，每次邮出去的信件都是厚厚一叠。
——可即使如此，多年来莫关山却从未收到过回信。
一句都没有。

02.
电视机里循环播放的是TITANIC，莫关山顶着两个黑眼圈，盖着羊毛毯子窝在沙发里吃着薯片。他一个星期没有出门，房间里已经不是可以用脏乱来形容的了。
手边是吃了一半的泡面，脚下是他刚刚摔在地上的手机，那小小的屏幕不停地亮起，莫关山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打来的。
——见一。
他一遍一遍，不知疲惫。
莫关山才懒得理，他现在只想好好地看这部电影。

熟悉的音乐响起，那首安静的The portrait环绕在房间时，他忽然想起自己和贺天第一次坐在电影院里的时候。
那天自己心情不好，所以还是在贺天的威逼利诱下才半推半就去的电影院。全程摆出一副苦瓜脸，倒是贺天看得很尽兴。

“这部电影很有名的，机会难得，就一起看看吧。”

“老子才不想跟你看什么破电影！”

“今天晚饭在外边吃？我请。”

“………………”

天知道莫关山是为了什么才会答应，但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肯定不是为了那顿晚饭就对了。
或许只是他那天太累不想下厨做饭罢了，莫关山给自己找了这个非常烂的理由。

周围灯光渐灭，黑暗如期而至。
电影讲述的是一个贵族少女和一个穷画家不顾世俗坠入爱河的故事，剧情浪漫又凄美。
莫关山很喜欢这个女主角，莫名的就有一种好感，虽然他并不是很喜欢这个角色……因为他在她身上看见了贺天的影子。
骄傲又执拗，仿佛永远不会向生活妥协。

“I figure life is a gift and I don't intend on wasting it. ”
耳边传来的声音细碎而熟悉。

“You never know what hand you're going to get dealt next. ”
莫关山怔了一下，转头看向身旁说话的人。那人似乎也有所察觉似的，与他对视。

“You learn to take life as it comes at you….”
贺天的声音与电影同步传来，淹没在黑暗中的双眼更加看不透情绪。

莫关山回过神皱起眉头，“……你在干嘛？”

“很显然，我在背台词啊。”

贺天慢慢靠过来，似乎是怕打扰到其他人而故意压低嗓音。耳边麻痒的感觉让莫关山心底腾起一股异样。

他不动声色的向后靠了靠。

“……你看过这个电影？”

“当然。”

那你还来看！？

这一句莫关山没敢问出口，总觉得贺天的下一句回答不是自己会想听到的。但一切只是他的预感而已，谁能保证贺天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呢？

时长189分钟的电影终于结束，结局里除了女主角没人得到了好下场，死的死，逃的逃，女主的未婚夫也在片尾欠债破产。莫关山一点也没觉得这电影哪里浪漫。这分明是个悲剧。

“你不喜欢？”

“……还……行吧……”莫关山别来视线，不过贺天说的很对，他不喜欢。他非常不喜欢女主在结尾一个人获得了幸福，那为她牺牲的男主角算什么？

“为什么？”贺天直接了当的避过红毛敷衍的回答，“我觉得还不错。”

“……我不喜欢悲剧。”

莫关山的回忆结束，他对着电视里正播放的情节，一字一句的念出口。

I figure life is a gift and I don't intend on wasting it. You never know what hand you're going to get dealt next. You learn to take life as it comes at you….

直到现在，莫关山都不喜欢这部电影的结局，那所谓的爱情就像是那艘游轮一样可笑。

——永不沉没。


03.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下起了大雨，雷鸣声正渐渐掩去一切喧嚣。从房间最侧的落地窗看下去，甚至都快要看不见被水雾埋没的行人。
天空风云密布，甚至透不过一丝阳光。
莫关山随手拿过一张信纸，想到什么就写下来，完全没有主题和重点。
由于是寄给熟人的，所以信件连开头和落款都没有。

房间的脏乱一成不变，距离上次他在这里看电影已经过去整整两年了。这期间，莫关山从没停止过寄信。

04.

“喂？是红……咳，是莫关山吗？”

“是我，有什么事？”

“……我是见一”

“……”莫关山顿了两秒，似乎没想到打电话的人是他一样，一时有些无措，“你已经从国外回来了吗？”

“……嗯，是啊！咱们很久没见了……不如今天出来一起吃个饭？”

莫关山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日历，上边明显的红色标注让他心情甚好，“好啊，那地方你定。”

见一得到了同意回答顿时开心得声音高了八度，“真的！？太好了！那今晚八点老地方见！”

这个老地方是很多年之前，莫关山他们还是学生时代就常来的地方。
那时候这里的店面还不算大，贺天曾经还告诉他说见一总是拉着展正希不厌其烦的天天吃这里的拉面，到最后展正希实在受不了才总算是换了一家。
贺天说这件事的时候难掩眼中笑意，似乎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莫关山当时心里一酸，特别不耐烦的对贺天说，“你之前不是也挺喜欢吃的？现在怎么不去了？还省得老子费力做饭了。”

贺天挑起眉，一手搭在了莫关山肩膀上，“因为现在我找到了更好的。”

回忆终止，莫关山想到这里不禁笑出声来。他拿起今天要寄的信件和外套，利落的穿鞋出门，准备赴约。

05.

印象中的那个拉面店今时不同往日，时隔五年，早已经从之前的小地方扩建到了三层。这里生意愈发兴隆，每天排队的人甚至可以从门口排到下一条街。

莫关山来到前台，扫视了一眼人满为患的大厅。

“先生，请问有预定吗？”

他想了一下，点头，“有，六点，展先生。”

“好的，请您跟我来。”

莫关山跟在服务生身后，一副预料之中的表情。过了这么多年，见一果然还是和展正希在一起的。只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还是一成不变。只是时间拖了这么久，亏他展正希还是个男人，难得见一表现的都那么明显了……

“叩叩——”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两张记忆中的面孔。

“啊啊啊啊红毛！！！！我好想你啊啊啊啊！！！”

见一看到莫关山的那一刻情绪立即失控，不管不顾的就扑了上来，吓得服务生差点坐到地上。透过见一的肩膀，莫关山看到了一脸无奈的展正希。不过这样的见面方式他们早就习以为常，反倒之前的那通生分的电话让莫关山有点担心。

“……喂喂，你不要把眼泪和鼻涕也擦在我身上啊！白痴……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唔，因为我实在太开心了嘛！”

莫关山费力的扒开勒在自己脖子上的两只手，拎起手里的蛋糕长叹了一口气，“见一，生日快乐。”

陈旧的日历上，是很多年之前贺天特意圈起来的标注。上边除了见一和莫关山的生日还有一些其他零碎的节日纪念日。区别在于只要一切和莫关山相关，就全部都是用心形圈起来的。

06.

见一感动的哭了很久，并且对自己之前没有给小红毛过过生日而感到自责。
不停的说之后大家的每个生日都要一起过，再也不分开了。
莫关山脑补了一下那个场景，被恶心的起了一身鸡皮。

展正希安抚了见一半天，总算倒出空来和莫关山说几句话。

“红毛，你现在工作还好吗？”

“不工作了，”莫关山跟他碰了碰手里的酒杯，“早就辞了，大概，有三年了吧……”

展正希和见一都闻言一愣，“那你现在……”

“现在就写写小说之类的，之前有个编辑说我写的挺好，可以尝试出版什么的……”莫关山笑了笑，“没想到销量的还不错，读者也挺多的。”

“小说……？”见一有点懵，怎么也不能把作家和红毛联系到一起去。
应该说……这两者之间也差太多了吧……

“你不是挺讨厌学习写字什么的吗……”

“也不是……”之前不学习，大多是因为太缺钱的缘故……
如果不是因为贺天，他可能现在还在不停工作赚钱吧……

莫关山不知道怎么解释，就随便用几句因缘巧合搪塞了过去。

见一听的云里雾里，展正希却一脸明了的看着他。

“你写了很久了吧，每天都写吗？”

莫关山点点头，但与其说他每天都写，倒不如说他其实是每时每刻都在想自己要写什么，说什么。
而且这么多年以来从未停歇，甚至以防忘记，还在家里的墙壁上贴满了提醒自己的纸条。

所以从他起笔的那一刻起，莫关山就知道自己不会停下来。
于是时间在忙碌中过的飞快，心底的那些故事造就了如今的他。

“没想过去看看他吗？”展正希冷不防问出了见一最想问，却没敢问出口的问题。莫关山看见一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躲不过去这个回答。

“……想过，但我不敢。”

“……那以后没有其他打算吗？”展正希给红毛的杯子倒满酒。

“嗯，没意外的话也会继续写吧。”

见一抬起手里的杯，忽然非常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那红毛，你告诉我……你这几年过的好吗？”

莫关山看了他几秒，紧接着回给见一一个安心的微笑，“放心，我很好。”

于是三人碰杯，一饮而尽。

聚会到了半夜十二点，莫关山终于告别了醉到生活不能自理的见一和一脸嫌弃却还是背着他的展正希。半醉半醒间，他决定去以前的学校看看。

熟悉的建筑，还是一成不变的矗立在原地。莫关山绕了学校整整一周，最后站在了曾经翻过无数次的栅栏旁边。
他的目光透过这里，落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喉咙不知为何突然一酸。

莫关山还清楚的记得贺天就是在这里跟他告白的。

“贺天！你有病吧？大半夜的拖老子来初中学校干嘛？”手腕被贺天拉得生疼，莫关山觉得此时的贺天简直就是鬼片里的贞子，一手就能抓出一个血手印。

“先别说这个，中午跟你一起的吃饭的人是谁？”贺天浑身冒着低气压，看着莫关山的眼睛快要喷火。

“哈？老子跟谁一起吃饭关你屁事！？”莫名其妙！

“我看见他用手碰你脸了。”重点。

“卧槽，那是我脸上粘了饭粒！你讲不讲理！”

“我不讲理。”

“………………”莫关山被贺天噎的说不出话，正考虑要不要动手能不能打过的问题，却听见贺天的嘴里冒出了一句非常惊悚的话，“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跟我在一起吧。”

“……你疯了？”莫关山非常清楚贺天说的在一起是什么意思，虽然早就有感觉，却没想到贺天这么快就说出口。
“我们可都是男的……”

“你介意吗？”

“…………………”莫关山看着贺天的眼睛，他知道他是认真的。那些别人口中所谓的禁忌，所谓的世俗，莫关山从来没放在眼里过。
所以他不介意，他也喜欢贺天。

莫关山喜欢他，从十四岁那年就开始了。到今年他刚过二十五岁生日，整整十一年。


07.

我还是很喜欢你，像囚室之外落下的那一缕阳光，温暖血液，渗透骨骼，却触不可及。

08.

那天傍晚莫关山还是喝的太多了，车祸来的始料不及。当见一和展正希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虽然伤势没有严重到威胁性命，但是莫关山的头部却受到了重创。
他就像是那些狗血小说里写的那样，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莫关山再也想不起贺天是谁，却知道自己正非常思念着某个人。

“别告诉他了，说不定忘了也是好事。”

“……这不公平……这他妈一点都不公平！！！”

“先生，这里是医院，请您小声一点……”

红发青年的额头围了十多层纱布，厚重到让他觉得自己的头快要勒的不过血。他望着吵闹的房门外不知该作何反应。
……那两个人似乎在他之前醒来一次的时候就已经吵起来了……

听护士讲，他们好像是自己的朋友。

莫关山看着见一哭得快背过气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安抚，“我没事，这还好好活着呢，你看我也就是一只胳膊骨折而已……”
见一听了红毛的话非但没停住眼泪，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躺在床上的莫关山一脸莫名，他不懂为什么他的朋友哭得这么伤心。车祸却留下一条命，不是应该开心才对吗？看他的样子，怎么好像自己缺了半条命一样……

也许……他们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莫关山伸出手，在床头抽了几张纸递给见一。

“白痴，都二十好几的男人了，有什么好哭的？”

09.

莫关山忘记了太多事情，唯独没有忘记的就是每天都要写信。因为家里的墙上贴满了提醒自己写信的便利贴。

他不知道信件要写多久，甚至忘记了邮信的地址。不过还好，见一说这段时间自己可以好好在家养病，信件就由他亲自去送。每天的信件不断，见一也好好履行了自己的承诺，风雨无阻。

网上的连载小说很早就已经停止，他的生活却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他一直思念着一个人，每天都要给那个人写信问候。信件上依然没有开头和署名。而关于那个人的信息，莫关山就仅仅知道他的名字。

这是他开始写信的第七年，失忆的第二年，他还是想不起来自己缺少的那段记忆。

10.

“见一……”

“唔？怎么啦？”

莫关山终于忍不住还是问出口。

“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你直说就好~咱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见一把信塞在大衣兜里，并没有意识到红毛的不对劲。

“我就是想问……我写了那么久的信，可是却从来没收到过回信……他是不是挺讨厌我的？”

见一表情一僵，看着红毛的脸一时有些无措。

“……红毛，其他的我不清楚，但我非常肯定，贺天他最喜欢的人就是你。这一点，你永远都不要怀疑。”

“那为什么……”

见一不敢再看那双充满希望的眼睛，“或许……就是因为他太爱你了吧……”

那天见一走的太匆忙，莫关山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见一一定有事瞒着他。

11.
莫关山开始写信的第八年，身体得了重病。
虽然跟见一他们打趣说自己是相思成疾，但他们的心里都很清楚，莫关山的病就是那年车祸引起的后遗症。

信件依旧不间断的寄出去，就像漂浮出去的漂流瓶，杳无回音。

莫关山甚至觉得，那个人可能早就不爱他了。虽然见一无比笃定这不可能，但问为什么，他却始终说不出来。

“如果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以后……就别来找我了。”

见一气得红了眼，但看着红毛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红毛是个固执的人，就像当初的贺天那样。都说两个人待久了会很像，现在看来的确是真的……

到了最后，见一终于妥协。

“……你先养好身体，我就告诉你他的地址……你想要知道什么，就自己去问吧……”

12.

这是莫关山开始写信的第十年，他失忆之后的第五年。
在日历上写着贺天生日的那一天，他终于鼓起勇气去了见一留下的那个地址。为了这一天他已经准备了很久，甚至想好进门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或许那个人已经结婚了，又或许他会像看着陌生人一样看着他……
毕竟过了那么多年，也不知道贺天还会不会记得他。
但那些都无关紧要，莫关山现在只想见见他，就算一面也好，不说话也行……就算是自己被拒之门外也没关系……

他实在是承受了太多年的思念。

来到一栋高层面前，红发青年满心踌躇的按了电梯的顶层按钮。他手里还拎了一些水果，他想着今天毕竟是贺天的生日，如果空手去未免有些太过唐突。

“叮——”

随着电梯门打开，红毛的心跳开始加快。他敲了敲有些熟悉却又陌生的防盗门。
几秒之后，出来开门的是一个高大英俊的黑发男人。

“你好……请问这里是贺天家吗？”

对方保持着开门的姿势看了莫关山半天，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才让开身体。

“是的，请进吧。”

没有被拒之门外显然已经让莫关山感到满足，但看着那个黑发男人，却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他所知道的贺天，并不是这样的。
眉眼之间透着的狠厉，在看到自己的瞬间虽然有讶异，但却没有半点看见旧相识的感觉。
就像他们未认识过一样。

男人坐在莫关山对面，注意到他不停搓动的手指。

“我知道你要来，少爷之前和我说过。但你的速度要比我预期的迟了一年……”

少爷？
莫关山手中的动作顿了顿。

“少爷是……”

“就是见一。”黑色的瞳仁里映出青年愕然的表情，他轻轻淡然的叹了口气，“我也不是你要找的人，我是他哥哥。你要去阿贺的房间看看吗？”

阿贺指的大概就是贺天吧……

莫关山点点头，起身跟在男人身后四处看了看，客气的笑了笑“他不在吗？”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推开门。
迎面而来的是屋子里摆放整齐的一面面信墙。莫关山看着眼前的景象，哑然失笑。他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问不出。因为他认得这些信，这里的全部信件都是从他手里一封一封寄出去的……
从他十年前开始，所有的信都在这里。
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道笔画都是出自他手。莫关山的心脏不觉沉了沉，他抬起脚慢慢的走进去。

房间四处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弯下腰捡起一封信，上面的日期是五年之前。

“贺天，见一回来了。你一定也很高兴吧？今天是他的生日，我们约好了要去吃晚饭……”

莫关山有些失神，他在墙上又随手抽出几封。

“我决定辞职，你说的对，我似乎应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也许很多年后我会再也记不起你的相貌和声音，渐渐的再忘记所有与你相关。我希望这是一种解脱，对我们来说都是。我相信你一定不会怪我。一生中的悲痛有限，希望不会再多了。我想这个心愿并不奢侈，你认为呢？”

“我今天已经看完了整整一百遍的TITANIC，终于知道了你说的詹姆斯·卡梅隆是谁，现在也可以背出你所有喜欢的台词。其实我不喜欢这个电影的原因，是因为它太绝望了，你不觉得那些活下来的人实在很可怜吗？我已经决定扔掉你所有的相片了。”

莫关山紧紧攥着手里的信纸，不禁有些发抖。曾经的记忆碎片慢慢归位。那些他想要知道和不想知道的，就像潮水一样汹涌而来。眼眶猛然潮湿，莫关山蹲在地上，下一秒便痛哭出声。
因为他突然想起，自己一直思念的，无法忘记的这个人，是根本不可能来见他的。

他和贺天都是个骗子。贺天欺骗了他，而他欺骗了自己。

莫关山终于在今天想起了一切，包括贺天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去世的这件事情。

13.

贺天和蛇立结下梁子是尽人皆知的事，本来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会过去，但谁知两家的家族生意越做越大，导致最后因为商业货源结了仇。
蛇立雇凶杀人，莫关山和贺天的回忆就在十年前的寒冬戛然而止。
之后就是蛇立入狱，直到今天事情过去了整整十五年。

有时候莫关山想，或许生活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场玩笑罢了。但一想起贺天，他却不得不认真的过好每一天的生活。

打开手机里的音乐，熟悉的The portrait在房间里环绕。莫关山闭上眼睛，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他清楚的记得那天所有发生的细节。
贺天认真看着他的双眼，定定的看着他。莫关山知道那句话是贺天说给自己听的。

I figure life is a gift and I don't intend on wasting it. You never know what hand you're going to get dealt next. You learn to take life as it comes at you….

我觉得生命是一份礼物，我不想浪费它。你不会知道你的下一手牌将会是什么，所以你要学会接受生活。

14.

莫关山的身体早就大不如前，之前的那场车祸着实让他的身体受到了不小的伤痛。如今的他只是有些疲惫的伏在桌前，曾经的那些记忆便时常犹如走马灯般在眼前呼啸而过。

或许自己也写不了太久了……

莫关山这样淡然的想着。

15.

 他的信全部都是手写，十几年来从没间断。
莫关山把墨水灌入钢笔，一笔一划的写下自己的思念。
白纸上那些大段大段的文字交织成语言，他依然像以前一样有很多很多说不完的话，每次邮出去的信件都是厚厚一叠。
——可即使如此，多年来莫关山却从未收到过回信。
一句都没有。

16.

熟睡的青年做了一段很长很长的梦，关于未来，关于人生，也关于爱情。梦里有很多的苦涩和悲伤，所以当他醒来的时候枕头已经洇湿了一片。

莫关山神情恍惚的转过身体，看见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他用力眨眨眼怕是自己看错了，又抬起手摸了摸那人的脸颊。落在指尖上实在的触感，恍若隔世。

显然对方已经被他的动作惊醒了。

“怎么醒这么早？嗯？”

指腹被纳入温热的手掌时，莫关山才反应过来之前的全部都是他的一个梦。

他释然的叹了口气。

“我做了个梦，梦见你死了……”

贺天睁开漆黑的眼睛，显然一副没睡饱的样子。一句话还没说完，莫关山就发现身边的气氛有些不对。
他好像突然想起…….贺天是有起床气的……

“咳，你接着睡……我去做饭……”

贺天伸出手，轻而易举的把莫关山压在身下，接着不紧不慢的用脸蹭了蹭他光滑的脖子。

“太早了，再睡会儿……”

莫关山难得的没有反抗，他任由贺天抱着，很久才闷闷的出了声。

“咱们很久之前看的那个什么泰坦尼克……太难看了，我不喜欢……”

“我知道。”

“但……也没那么讨厌……”

“……我知道”

“喂……先说好，你可别死在我前头！”

贺天冷哼一声，却言不由衷的紧了紧圈着红毛的手臂。

“放心，我死了肯定拉着你垫背……况且，留你一个人活着我也不放心。”

当耳边传来有节奏的呼吸声时，莫关山就知道贺天又睡着了。他轻轻抬起手摸了摸贺天柔顺却有些粗硬的头发，忽然想起那个梦境的结局来。

即使他不曾陪伴他到老，即使到了最后他们的结局并不完美，但这一切依旧使莫关山感到无比满足。
因为至少在那个世界，他给他的爱就像生来即死的蜉蝣，穷其一生，从未停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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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考试前一天码字真的作死……
本来结局在15就已经结束了，但毛毛一个人孤独终老……额不甘心啊不甘心！所以亲妈如我补了一个结局。
灵感来自粘着系男子十五年的纠缠不休，没错就是这一首歌！旋律可爱却虐得我吐出一口血QWQ
全文结束，各位考完试再见！